【幕後花絮】拍照要付費之船岡溫泉篇 @ Mandy。京都進行式

船岡溫泉入口
最近這三個月陸續完成了來自兩岸三地的媒體合作案，心中感觸頗多，藉此抒發一下關於接外稿的小小心得。（非抱怨，非吐苦水，非針對單一媒體）而且幕後花絮高潮迭起，可能比刊登出來的文章內容還要精采！

前言：承蒙中港台三地平面媒體的青睞，偶爾會來信邀稿。但這絕對不是用陳年舊照重寫一篇、或是去該媒體指定的店家吃一吃、拍拍照就可以交差的工作。既然是要印刷出版，也就是商業行為，我一貫的原則是必須更加謹慎行事。這次台灣某大雜誌來信請我幫忙寫幾頁採訪報導，指定了許多店家，歷史將近百年的船岡溫泉名列其中。在作業時間緊迫的情況下，我先打電話給對方說明來意、預約取材時間（取得拍攝許可）。由於某些因素，至今我從來沒有在京都市內的任一家錢湯洗過澡。這次有機會臨時接下這個外稿去做採訪，原本感到相當新奇有趣。沒想到插曲（挑戰）接踵而來。

插曲一：要採訪拍照可以，請付「文化財保存費」！
電話那頭的老先生（大野先生）聽我說明後，口氣溫和但堅定說：「我們錢湯是國家有形文化財，要進來拍照的話必須支付文化財保存費，一小時是X萬日圓，如果只需要半小時就是X萬日圓。」
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拍照或索取官方照片需要付費！之前寫第二本書《極上京都》期間，向寺院接洽並取得官方授權照片的一次使用權時，已經有支付志納金（香油錢）的經驗。於是我趕緊寫信詢問該雜誌編輯，幸好對方阿莎力地回答：「已經與公司主管商量過，就請你拍半小時。到時候請附上收據一併請款。」
於是我就在船岡溫泉指定的日期與時間（營業時間前半小時），前往拍攝。

還原拍攝現場
被日本媒體喻為「錢湯之王」的船岡溫泉，於大正時代（1923年）開業。掀開暖簾走進去，就是需要付費取材區了。被登錄為國家有形文化財的更衣場空間寬敞且十分有看頭，包括天花板上一個個訴說著祭典與傳說的木雕、現在看來復古但當時可時髦的馬約利卡彩色磁磚…等等，大野先生此時也親切地走進來為我導覽。
在我一邊拍照一邊聆聽大野先生解說時，工作人員其實也正在澡堂區做最後的清潔工作，不只地上到處濕漉漉的，而且熱騰騰的水氣到處瀰漫，把我的相機鏡頭都薰昏了。還不小心看到了光溜溜的大野婆婆（大野先生的太太）正快速地從我眼前走過，迅速的泡進池子裡。（我知道他們已經很習慣與陌生人裸裎相見，但我想我這輩子恐怕永遠都不會習慣。）

名為溫泉，其實是大眾澡堂，但不是普通的澡堂，內部就好比一座錢湯主題樂園，分為男湯（御殿方）女湯（御婦人方）兩大區塊，有各式池子：藥草風呂、電氣風呂（日本第一個）、穴道按摩風呂以及一間遠紅外線蒸汽浴。值得一提的是，還有一般大眾澡堂所沒有的露天風呂，包括高級的檜木以及由石塊堆砌而成的冷熱池。船岡溫泉為什麼比其他錢湯還要豪華？因為它的前身是船岡樓旅館的附設澡堂，後來適逢二次世界大戰，糧食供應不足，無法提供住客餐食，所以只好把旅館部歇業，留下澡堂。

插曲二：要重拍？請再付錢！
回家後我把當天辛苦拍好的數張照片存入電腦用全螢幕檢視成果，天哪！悲劇發生了！我真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有一張關鍵且重要的照片，焦－距－不－夠－精－準（果然受到拍照當時現場水氣瀰漫的影響，這不是推託之詞，是事實啊，掩面哭泣…）。雖然只有在放大成A4尺寸時且仔細看才看得出來，但失焦就是失焦，要求完美的我，說甚麼也無法交出這張照片。當晚我煩惱得幾乎睡不著，隔天硬著頭皮打電話給大野先生。
他先是以略帶責備的口氣問我：「怎麼在現場不仔細檢查？回到家了才說沒拍好要重來？我們很忙...」
我老實回答並連聲道歉：「現場看以為沒問題，但回家放大後發現有一點問題。船岡溫泉是京都很有代表性的錢湯，也是這次雜誌報導的重點，所以我認為一定要有高水準的相片品質。請讓我重拍那個景，一張就好，大概只要三分鐘。」

「要重拍？那就再付X萬円，讓你再拍半小時吧。」果然，在商言商，大野先生要我再付一次。
但我不放棄，繼續用哀兵政策遊說，先是為了增添他們困擾而一再道歉，然後強調我是第一次接這種採訪外稿，且雜誌沒有多餘的預算（如果有，當初就會選擇拍一小時了），重點是截稿時間就是三天後了。電話那頭大概沉默了一兩秒，我等候著命運的宣判，祈禱著大野先生願意通融。喔耶！感謝老天！大野先生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回答：「好吧好吧！那你就在星期六下午兩點55分來吧！只能拍三分鐘啊。」（船岡溫泉的營業時間是下午三點）
下圖就是一整版的船岡溫泉，這是雜誌社給我校稿用的PDF檔。我至今尚未拿到實體雜誌。（20161106補充：後來高雄家人告知，已於我寫完這篇花絮的隔天收到雜誌。）
京都美食散步之錢湯篇

後記：
這是我為該雜誌所做的京都美食散步路線單元的西陣篇其中一間店家的幕後花絮。（還有別的店家的故事也很精采，不寫可惜，容我日後慢慢再敘。）
為了這個案子，我花了好幾個工作天，甚至冒雨外訪。這本月刊型的雜誌在十月一號準時出刊了，但是我的疲憊感，卻像澡堂裡的蒸氣一樣，迷迷濛濛，久而不散。

p.s.1後來查了一些資料，發現船岡溫泉收取文化財保存費似乎是這一兩年（2015、16）才有的事，我手邊有某位作者寫的京都書，她書裡也提到了這家錢湯的故事（該書是2014年出版），大野婆婆特別准許她拍了澡堂內部，而文中隻字未提要付費一事。

p.s.2還有更多精彩照片，我自己的部落格就不放了，有興趣的朋友請去買雜誌吧。

p.s.3如果我把這些年來採訪拍照的幕後花絮整理一下，配上與媒體合作發生的諸多好事（好事多磨），或許也足以集結成一本書了，而且說不定會大賣？！我沒想要靠爆料賺錢啦，只是不免小小感慨，這樣的內容肯定比我千辛萬苦寫第二本書《極上京都》來的容易且受歡迎多了。這年頭，太認真了反而吃力不討好。唉，知音難尋啊。